2009/4/5

我在以色列的六年血汗生活

  我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我要好好睡个觉、美美的洗个澡,以色列的苦旅算是熬到头了。我在以色列干了6年的木匠活,整天在太阳底下曝晒,晒得象黑人一样。 辛苦6年多,赚了50多万。如今我回到祖国,我的眼中满含幸福的泪水,我要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年轻气盛 奔赴以色列淘金

  我父母身体不好,娶老婆结婚、砌房子又欠了不少外债,再加上老婆爱打扮,都迫切需要钱。那时候我年轻,总认为凭自己的能力能够在外面闯荡出点什么。此外也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听说有出国的机会,就不顾一切地报了名。
  我父母当时是反对我到以色列这样动乱的地方去的,理由当然是不安全,他们经常从电视上看到有关阿富汗、伊拉克和以色列战争新闻,但拗不过我的坚持,最终还是帮我借了3万多元,缴了出国劳务费用。
  在以色列的6年里,除了钱,留给我的只有艰难。但是为了过上好日子信念,我依旧努力着,毕竟,苦到尽头就是美好甘甜。
  以色列长期战乱,老百姓都不能安心种庄稼,蔬菜严重缺乏,主要都靠进口,中国和越南是它最重要的蔬菜供应国。那些平时在家里很普通的蔬菜,穿过战火区就贵了。像花菜,国内贵的也就是块把钱一斤,便宜的时候只要几角钱,但在以色列,即使是在最和平最便宜的时候,每斤也要近1美元。
  我们这些做苦工的舍不得买,但长期不吃蔬菜,手脚都要起皮,出了血就很难凝固。最难受的是大便困难,工友每天早上解大便的时间都在半个小时以上,有几个人都憋晕在茅坑边了。
  和我住在一个工棚里的还有8个人,都是江苏省的。我们9个人达成协议,每个人每星期买一次蔬菜,一次不能少于2斤,品种不能少于4个。这样间隔时间长点,多掏点钱也能够忍受。
  我们买的蔬菜轻易不炒,大都是凉拌,既省钱,也能保留蔬菜的全部营养。浪费不起啊!都是吃惯了炒菜的,刚开始根本吃不下去,生的花菜吃起来就像啃木头一样。吃了半年多才适应。
  我们泰州讲究“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我在家也养成了洗澡后睡觉的习惯,一年四季如此,不洗把澡,上了铺也根本睡不着。
  以色列缺水缺得很严重。水最紧张的时候,我们9个人只能共用小半盆水洗脸,先洗的人还好,后洗的人连盆底都看不到了,洗下来的灰垢能有厚厚的一层。就这样的水也不能倒掉,聚在一起沉淀一下,把上面的清水倒出来,再用来洗洗脚,再实在缺水时,就用来擦擦背。
  半年的时间不到,我也完全适应了,3天刷一次牙、洗一次脚,一个星期擦一次澡,倒在床上照样睡得香甜。好多老工友甚至连牙都不刷了,省点水给爱美的小伙子。

   在酷热中工作 发明“隔热工作服”事半功倍

  以色列太热,尤其是夏天的中午,在太阳底下,地面温度能超过60℃,脚踩在地上,隔着布鞋都觉得很烫,一些柏油路面上的柏油路化得厉害,脚走上去就是一个小坑,鞋粘得脚都抬不起来。当地的居民基本上不出门,个别非得出门不可的,也用衣服、头巾严严实实地裹起来。
  太阳再厉害,工地也不能全部停下来,必须有人出去干活。我们没有把自己全裹起来的习惯,好多人中暑或被晒伤了,脸上的皮一层一层地掉。
  我是做木匠的,负责做工地上大量需要的木模套。安装木模套不能影响正常施工,最好是在施工暂停的时候进行。中午大家都停工了,我还得出去,爬上爬下地安装。
  以色列方面希望进度能快点,开出了中午时间工资加倍的优惠条件。我年轻,又需要钱,自然被安排在中午时间上班。
  我先后中暑七八次,有两次还从脚手架上栽下来,挂在半空中,好在工友们迅速把我救了回来,没有发生更大的意外。
  意外出多了,我就想了个办法,把洗脚水攒起来,沉淀沉淀,用来浸泡我那两件最厚的工作服。我还找来两顶厚厚的布帽子,一起浸泡上水。
  有了这身装备,我可以连续在太阳底下安装半个小时,然后回来再换另外一套,如此轮流。工友们很关心我,都把洗脚水倒给我,我花了0.5美元买了只大塑料桶,专门用来收集洗脚水。
  我还在帽子上缝上一块布,只露出两只眼睛,这样又凉快又可以挡住太阳。我发明的方法也有缺点,湿了的衣服在太阳下面曝晒,十几分钟后就会冒出大量的蒸气,像个蒸炉一样,搞到最后都分不清衣服上到底是水还是汗了,我戏称为“洗桑拿”。工友们都受不了。
  这样的日子每年都要过三四个月,自从有了我的“发明”,我再也没有中暑过。

   药费昂贵 独在异乡病中最念家乡人

  我最怕生病,躺在工棚里临时搭成的病床上,特别思念女儿、思念老婆、思念父母。当时阿以关系恶化,每天枪炮声不断,真担心会有哪一颗子弹不长眼睛,那样,自己就永远见不到亲人了。
  平时光顾着干活还好一些,每天要干十多个小时的活,挨到床就睡着,鼾声吓人,确实顾不上想家。但生病闲下来就坏了,能管住自己的手脚,却管不住自己的脑子啊,越不让自己想就越想,想极了就吃不下去饭,时间一长胃也疼了。
  好不容易才睡着了,梦里还都是家,还都是女儿、老婆和父母。生病最长的那次,一个多月,我有十多次是做梦时哭醒的。每次醒来,枕头边上都是湿了一大片。工友们都不愿意跟我睡在一起,说是受不了我的梦话,听多了他们也要想家,也恨不得大哭一场。但睡不着的时候我又总不好意思哭。
  以色列不禁止老百姓有枪,再加上和阿富汗之间频繁的相互报复,经常有外国务工人员遭遇绑架。但当地又不允许我们佩带枪支,我们业余时间不敢乱跑,最多的娱乐是一帮人聚在一起打打扑克,偶尔上个街也要十多人一起同行。
  我们相互约定,万一哪一个“中彩”了,其余的人要把当月的工资捐出来,并负责把尸体,起码是骨灰运回家,不能钱没有挣到,还要做个孤魂野鬼。工友们每天上工前都要相互提醒说:“当心点!”
  我最怕生病,像这样靠出卖苦力挣钱的人,没有医疗保障,看病花钱太多,心疼。第一次生病是才到以色列3个多月的时候,是在国内最长见的水土不服,浑身起满了又痒又麻的红疙瘩,嗓子里也是,饭都吃不下去。
  老工友建议我吃点维生素之类,然后多喝点水静养几天,没有必要去医院花那冤枉钱。我当时一是觉得害怕,二是在国内养成了有病就看医生的习惯,就特意请了1天的假,去了1家大医院。比划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把病情说清楚,医生连打了几个OK的手势,让我别“说”了,给我开了一张药单。到缴钱的地方一看,傻了眼:药费连同诊断费在内,总共60多美元,在国内可是500多块钱啊!说实在的,当时心疼得我直哆嗦,犹豫了半个多小时才拿了药。
  以后几年里,我又生了五六次的大病小病,我再也不敢去医院,我花不起也舍不得花那钱。
  有次害病差点要了我的命。刚开始也只是拉肚子,后来又带了点血丝,我以为只是拉肚子、肠炎之类的,有意控制饮食,从其他工友那里找了两板从国内带过去的“氟哌酸”吃吃。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开始下不了床,浑身无力,还发起了高烧,单位医生判断不出我究竟得的是什么病,劝我到医院去看看。
  一想起那张60多美元的收费单子,我就心疼了,我在外面吃苦还不是为了点钱吗?把钱都浪费了,我这么吃苦干什么?又在床上捱了4天。
  看我快不行了,几个同住的工友帮我联系了我国驻以色列大使馆,在使馆方面的协调下,我终于免费住进了一家当地的医院。
  好在那家医院的医疗水平可以,我总算从鬼门关转了回来。但我前后一个多月没有干活,损失了近2000美元的收入。出院时,我特别想回趟家,想想来回一趟要1万多块钱,实在舍不得,又忍了。
  每到春节, 打电话报平安的时候,我不会把病痛告诉家人。我重复着让他们快乐的话,祝福他们,让他们相信他们的儿子、丈夫、爸爸会把幸福带回家。

  作者:文/月明 口述/阳权 2006年10月 转载自:华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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