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8/9

以色列生活写真(23)他留在了沙漠(特拉维夫)

我们几个曾经在以色列的朋友最近接连聚了几次,他们都是毕业于建筑土木专业的大学生,在以色列的时候都是项目上的负责人,我是曾经的翻译,也陆续当 过几个项目上的负责人。现在,生活在我们青岛这座城市里,平时的工作节奏也是蛮快的,大家也难得凑在一块儿放松一下。我们离开以色列已经好几年了,我们在一起最主要的话题永远都是以色列,曾经的一切离我们的生活已经很遥远了,但是在那片遥远的土地上 仍然留着我们许许多多的回忆,因为那里曾经有着我们难以忘怀的欢乐、也有着我们刻骨铭心的痛苦,那里还留有我们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好朋友,因为他永远留在了中东那片火热的土地上,留在了以色列的南部大都市贝尔谢巴郊外的那片荒芜的沙漠上。

大彭是一名土木工程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当时在以色列我们有不少的建筑学院毕业的大学生被安排在各个项目上,他们是各个项目上的负责人,大 彭也是其中的一位,他很精干而且也很称职,当时在特拉维夫有一个著名的高层项目,叫“城市阳光”,大彭一开始是这个工程的一名工长,后来他成了这个项目上 的负责人。大彭是湖北人,个子不高,人长得很精干,工作也很敬业,他的希伯来语讲得很不错,因此在工作的一些交涉方面他基本上不太需要翻译,因为我们承揽 的项目很多,像我这样的翻译也被安插到了项目上当负责人,尽管我对建筑行业所知甚少。因为项目承揽太多,国内往外派人一时半会儿办不好手续,所以把我这样 的门外汉也经常推到第一线,当然我也得到了很好的锤炼,最起码现在不是门外汉了。

大彭工作上没得说,但是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喜欢喝酒,当然喝酒也是漂泊在国外的我等打发日子的一种方式,但是大彭似乎要比我们喝得多一点儿,也正是 因为这多一点儿,他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大彭出事的时候我已经搬到了瑞浩沃特市,记得那是一个周末,那也是犹太人的安息日,当时在贝塔甘驻地的几个大学 生打电话给我,他们像往常一样邀我去贝塔甘驻地过周末,当初我们在国外的时候每逢周末几个城市的朋友们经常会相互走动走动,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没什么事干, 再说以色列的交通也很发达,城市之间来往都很便捷。

本来那天我是想去的,可是因为一些事情脱不开身,于是就谢绝了他们的邀请。那天他们几个人玩得很开心,又喝酒又打扑克的,晚上的时候几个人又坐在一 起喝了点酒。因为我们这些管理人员的流动性较大,所在的驻地也不在一个城市里,所以晚饭后大家就分手了。大彭一直就住在贝塔甘,那里是他的家,大家分手后 他就一个人出了大院,沿着高速公路走了,这一走他也就再没回来。一开始的时候大家也是有些疏忽,因为我们的夜生活也比较丰富,而且夜生活绚丽多彩的特拉维 夫就在我们的身边,很多人经常在周末的时候跑到特拉维夫去泡酒吧,而且经常一泡就是一整夜,所以晚上回不回来就连同房间的人有时候也不知道,因此大彭刚失 踪的时候谁也没在意。

两天过去了,到了周日上班的时候(周五下午和周六全天是安息日,周日是每个周的开始),作为项目上第一把手的大彭没有露面,打他的手机,结果手机在 他的枕头下,这下子大家就有些慌了,难道他被绑架了?难道是出车祸了?各种揣测都有,大家都急坏了。我们报警了,经过警方的协助调查,我们找到了失踪了好 几天的大彭,他真的是遇到了车祸,而且他的伤势很严重,已经是面目皆非了。车祸发生的经过是:那天晚上大彭一个人出门到一个犹太朋友家里去,他晚上回来的 时候就已经是夜里12点了,当时从特拉维夫出来的那条快速路上的车辆都开得飞快,大彭鬼使神差地逆行走上了马路,迎面飞驰而来的一辆汽车因为躲避不及,大彭给撞飞出去了很远,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我们派人去医院探望,病床上躺着的那个头上缠满了绷带,脑袋肿得老大的人谁也说不上究竟是不是大彭,但是他身上的钥匙证实了他的身份。生命垂危的大 彭就这样一直昏迷着,依赖机械维持呼吸,他的生命实际上已经消失了,一星期后,他死了。多可惜呀!大彭本应该有着更灿烂的未来的!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栋梁 之才,最后却因为车祸把自己年青的生命留在了以色列,遇难时还差几天就是他的30岁生日,这一天也是他到以色列整整一年半的日子,他曾经说过他只在以色列工作一年半,一天也不多呆!巧合?命运?

大彭抛下了整天为他牵肠挂肚的父母双亲,抛下了挚爱着自己的年青妻子,大彭夫妻俩没有小孩,因为他们夫妻俩想等到大彭回国后再生个小孩,可惜这也成 了一个永远的遗憾,大彭没有留下自己的根。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这也不算是遗憾,因为大彭的死反而会给孩子留下永远的遗憾,而如今大彭自己一个人孤零 零地永远留在了以色列,留在了中东那片炙热的土地上,他也就少了一些牵挂了。按照以色列的国教犹太教的规矩,死去的人在以色列只能够土葬而不能火化,而所 有的在以色列不幸死亡的外籍人员唯一可以带回给国内亲人的是他们这些逝者的一缕头发和几片指甲。马上就要期满回国的大彭没有守住自己与亲人的诺言回到亲人们的身边,他在青岛的亲人盼回来的也只有他的一缕头发和几片指甲。

我们这位年青的朋友就永远地留在了以色列,他长眠在以色列的南部都市,号称沙漠之都的贝尔谢巴市郊外的外籍劳工墓地里,当时我在贝尔谢巴的时候曾经 在一项工程上当负责人,我们每天乘坐班车去工地的时候都路过那个墓地,那是一片基督教墓地,在那个沙漠都市的郊外原野上,那是看上去很荒凉的一片墓地,我当时万万没有想到那片墓地有一天会成为我的好朋友的长眠之地。

~ 胡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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