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1/1

在最动乱的地方挣钱 中国劳工拼在以色列

编者按:巴以地区是如今世界上最动乱的地区之一。在这个外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却生活着一大批中国劳工,其中大部分是所谓的“黑工”。他们为什么要离家在战乱中打工?他们的生活还好吗?今年3月底,记者走进了以色列,走进了以色列中国劳工的生活。

从12人到数万人

目前,在以色列的中国人主要分为5类:一是中国官方驻以机构的人员,如使馆、报社的工作人员;二是中国留学生,人数在450人左右;三是来自香港、台湾地区的同胞;四是中资机构人员,目前以色列有26家中资公司;五是大量自费来以的中国劳工。

尽管分类清晰,但谁也说不准在以华人的具体人数。在中方管理部门正式登记的在以中国劳工约有7000至8000人,但以色列内政部的官方数字称,在以中国劳工至少有2.5万人,其中相当一部分是逾期滞留的非法劳工,即所谓的黑工。还有人认为,在以华人早超过了4万人。而10年前中以两国刚建交时,整个以色列只有12名中国人。

90%的中国劳工在这里从事建筑业,也有干农业和家政的。他们多数来自福建、江苏、黑龙江、辽宁、吉林、山东、河北、天津等省市,其中以福建人最多。在以色列,中国劳工与来自其他国家的26万劳工一起,为这个国家的建设和发展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中国建筑工人的月收入一般是750美元到1000美元,比其他国家的要低,但中国工人的建筑技术留给当地人的印象却很好,尤其是瓷砖粘贴与墙壁装饰技术,令以色列雇主十分满意。“勤劳能干的中国工人”是当地雇主招揽生意时挂在嘴边的广告语。

红灯区里的“唐人街”

以色列海滨城市特拉维夫的公共汽车总站位于市区东南。汽车站分新旧两部分,只一街之隔。新站是高楼建筑,整洁气派;旧站则到处都是快要拆迁的矮房子,破烂不堪。这一带是特拉维夫有名的“红灯区”,也是大量中国劳工聚居的地方。这里的“纳夫·沙阿南”大街,就是所谓的“唐人街”。

春天的特拉维夫生机盎然,走在唐人街上也感到这里生气勃勃。街道两旁,中国商店很多,诸如“中国电话卡”、“特快国际汇款”、“阿强理发”、“国际长途”等歪歪扭扭的汉字很惹眼。一家中餐馆旁边用汉字写着:“新到正宗猪肉,欢迎选购”。商店里,录音机正高声放着闽南歌曲,售卖着挂面、粉丝、榨菜、酱油、醋等在以色列其他地方难以买到的生活用品。

记者去时正值以色列大选期间,三三两两荷枪实弹的以军士兵在街上巡逻。由于是周末,也就是犹太人的安息日,忙碌了几天的中国工人也可以休息一天,在街上悠闲地散散步。

生活和工作在高危险中

记者在一家咖啡馆前看到一群中国人正围在一起看央视4套的中文节目。记者刚停下脚步,一个面目清秀的40岁左右的女子突然问记者:“先生要不要电话卡?”记者一问,原来她是福建人。

记者和她聊了起来。她说,自己来以色列已经好几年了,先是给中国人开的商场当伙计,后来给以色列人做家政服务员,当清洁工、照看孩子等,每个月可挣700美元左右。业余时间,她也做一些打扫卫生、卖电话卡之类的零工。

记者问,就你一个人吗?没想到她听后眼睛红了。犹豫了一会儿,她告诉记者,是她丈夫先来以色列的,她一年后才来。2003年初,她的丈夫在中国餐馆附近不足100米的地方遭遇自杀式炸弹,当时有3个中国工人不幸身亡,她丈夫也受了伤,卧床不能动。当时他们不敢到医院看,一是贵,二是签证已经过期,怕警察发现就麻烦了,只能强忍着。后来,她的丈夫虽然勉强可以走了,但不能再干过去建筑工的体力活。那场爆炸中,还有不少人受伤不敢去医院,因为他们的签证也存在同样的问题。

眼前这位女子的话提醒了记者,就是在这条唐人街上,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自杀式爆炸,被炸死、炸伤的中国人已经有几十人。

看见她在抹泪,记者买了一张电话卡。虽然马上就要离开以色列了,电话卡对记者没有实际用处,但对于这些在动乱中的同胞,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明知危险,也要挣钱还债

一名中国劳工在死于自杀式爆炸
的同胞灵柩前默哀
以色列为了减轻国内就业压力,常常打击非法劳工,每年都要驱逐上万人。因此,与自杀式爆炸相比,遭到遣返也是这里中国劳工担心的问题。

在采访中记者了解到,一个中国劳工到以色列来,一般要给中介公司或者蛇头交纳5万到10万人民币的“中介费”。而一个土耳其人来以色列只要交纳150美元。中国劳工出来的“成本”太高,他们大多生活在穷困的农村,是用借来的钱交的中介费。所以,他们来了就不考虑按时回去,宁可当黑工,宁可承担遭遇自杀式爆炸的风险,也要想方设法把钱挣够。

一位叫志强的小伙子告诉记者,赶上爆炸的几率很低,而挣钱的机会却很多。他说今年年初,旧车站还发生了自杀式爆炸呢,20多人受伤,他都习惯了。志强的话很有代表性,中国使馆多次出示安全警告,但工人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他们并不是不知道危险,而是钱对他们具有特殊的重要性。

一个膀大腰圆、被人称作“张师傅”的中年人说,安全警告老让我们不要坐公共汽车,可不坐怎么行呢?打出租车贵得要命,公共汽车却很便宜。劳工们从宿舍去工地只能乘公共汽车。张师傅告诉记者,以色列的移民警察很粗暴,在搜查和追捕中动不动就打人,有一名中国工人为躲避追赶,在逃跑中不慎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张师傅说:“我们不怕自杀式爆炸,就怕警察,就像司机怕交通警察一样。”

这时,旁边看电视的人们也围了上来,纷纷谈起自己遇到的敲诈勒索、拖欠工资、汇款寄丢、路上遭劫等问题。张师傅说,去年一个来自河北的小伙子,家里穷得叮当响,在这里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挣了点钱,但在往国内寄时被歹徒抢了。他不知道怎么报警,也不敢报,结果大病一场,险些丢了小命。

生活在孤寂之中

由于社会习俗、文化传统和政治背景等方面的巨大差异,加之绝大多数中国劳工既不懂希伯来语,也不懂英语,他们几乎没有什么精神娱乐活动,生活在相对封闭而孤寂的环境之中。

志强告诉记者,他们平时的活动范围就是宿舍、工地和菜市场。他说,这里刚刚有了央视4套的节目,周末熟人们就聚在一起打打牌,看看电视。有的年轻人耐不住寂寞,便到妓院花上100谢克尔(1美元约合4.7谢克尔),随便找个徐娘半老的俄罗斯女子。他还神秘地告诉记者,以色列还有不少华人妓女,不过都在应召公司。记者有一次逛街时就收到了一本成人宣传册,赫然写着一个名叫“外交官天堂”的“应召服务社”里有着“独具魅力和韵味的中国女子,伴你度过天堂般的美妙时光”,旁边还配有一个东方女子卖弄风情的照片。

这些劳工中,也有和当地女孩恋爱的。一个来自福建平潭的小伙子,一次舍身与歹徒搏斗,帮一名犹太女孩夺回了被抢的钱包,也收获了一份爱情。“但还没听说有中国劳工娶犹太女子做妻子的。”一个中国劳工告诉记者。

文章来源 2006 4月

作者:JACK环球时报赴以色列特派记者  黄培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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